二手房征个税：杀鸡取卵 部门利益博弈的产物

　　国家税务总局新闻发言人指出，二手房交易所得征收个人所得税是一项多年前就有的老规定，二手房交易应当缴纳个人所得税。这样的表态，对原本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上海楼市来说，无异于寒市中雪上再加霜。

　　值此敏感时期，重提二手房交易税不能不被视为一个来自中央机构的信号。业内普遍认为，继营业税出台后，全面或者陆续恢复房地产数目众多的各税种征收为期不远。在这样的普遍预期下，房地产市场将走向何方？

　　个税政策，部门利益博弈的产物

　　在税务总局提出征收个人所得税之前，这一事件的地方版相继在杭州、南京和北京等重要城市上演。虽然这些城市出台这一政策的背景不同，但相同的情景是，政策的出台导致这些城市的房地产市场出现动荡起伏。

　　7月2日，建设部副部长刘志峰在接受中央媒体采访时表示，对于二手房交易中收取个人所得税的做法，只是个别地方的试点，目前还没有在全国推广这项政策的时间表。话音刚落，7月10日，国家税务总局新闻发言人通过新华社发表了“二手房交易所得征收个人所得税并非新政策。二手房交易应当缴纳个人所得税”的澄清。

　　显而易见，两大行政体系的最高机构――税务总局和建设部，对二手房交易该不该征收个调税，意见完全不同。

　　在沪上知名房地产专家、上海财经大学教授印?一?看来，无论是某些地方还是中央，此次重提个税更多意义上是一种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的做法。他说，“我个人观点，这是财税部门在此宏观调控之际的一种趁机搭车的行为。”

　　他进一步解释了“屁股决定脑袋”做法的表现，职能部门过多从本部门利益出发，因为肩负不同的行政职能，各个部门当然有不同的角度和利益，比如土地管理部门总是倾向于尽可能地发现土地价值，希望地价卖得越高越好；对税务部门来说，自然是税收收得越多越好；对银行，则是房贷利息越多越好；而建设部门，当然是希望经济适用房建得越多越好。这样一来，本部门的工作才做得更到位，更有成绩。各个部门这样的考虑，不能说不对，但如果从全局考虑，也可能失于偏颇。

　　征税过于随意，可能导致政府信用危机

　　二手房交易中的个人所得税的确不是新税种。早在1994年国务院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个人所得税法实施条例》中，就已经明确对转让建筑物所得征收个人所得税。1999年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建设部《关于个人出售住房所得征收个人所得税有关问题的通知》也对征收个人所得税作出了明确的说明。国家税务总局新闻发言人一再强调：“对个人二手房交易所得应征收个人所得税，不是这次国家稳定住房价格的一项税收新政策，而是早有明文规定，税务机关多年来一直在征收的。”

　　而事实上，全国的各大城市以往的确没有“对个人售房收个税做出硬性规定”。前面的北京、南京、杭州重提个税事件就是明证。专家指出，由于我国的个人所得税有相当比例留在地方，所以在实际操作中，各地政府对于如何收取，以及是否采取优惠政策有相当大的主动权。以上海为例，当年为了启动市场，政府邀请专家调研，并经由各个职能部门协调取得一致看法，认为执行这一政策对市场不利，于是采取了优惠措施，并延用至今。此次有些城市重征该税种，并没有与其它部门事先沟通并取得一致。

　　早在开征不动产税传言鼎沸之时，曾专门研究房地产税改革课题的上海财经大学胡怡建教授就指出，税收是相当慎重的国家政策，尤其大的税种涉及国计民生。对待税收必须严谨。更有专家提出，不能按照经济形势的短期变化来制定要长期执行的税收政策。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无论税种开征、停征、免征、改变税率等权力都不在地方，而在中央。且并非由一个职能部门可以随意决定，想征就征，想不征就不征。否则会误导民众，好像国家的税法可以根据地区差异性、市场状况等因素随时调整，随意性很大，让人无所适从。中国正在加强依法治国，有法必依，依法纳税。对于税收不能随意变动，理想的做法是必须经过有立法权的人大或者人大常委会讨论决定。

　　专家进一步指出，目前我国房地产税收有6大税种，如果重提个税，是不是意味着其它税种都可以随时拿出来说征就征。同个税一样，另外的税种也并非是新税种。如果像税务总局说的那样个税是“各地一直在征收的”，那么对于过去4-5年间没有征收过的地方，岂不是地方税务部门和广大的二手房参与者在共同“偷税漏税”？再说，如果卖房要缴税，同样可以达到投资目的的租房是不是也该立马征收个人所得税，否则岂不是有违公平原则？

　　对于税务总局澄清个税的做法，有业内人士严厉指出，值此敏感时期，税务总局此举无异于是将一个“烫手山芋“踢给各地的地税局，意图是看各地地税局如何反应，一旦出了问题也好为总局留有余地。这一做法对待关系国计民生的税收是否过于随意？！

　　已经有媒体报道了法学专家对此的看法。北京大学法学院姜明安教授指出，从依法行政和责任政府的角度讲，税务机关没有权力决定任何税种的开征时间。税务机关如果在法律出台后几年不执行，即是失职，应承担法律责任。行政机关行为的恣意任性、反复无常，会使公众对政府行为失去预期，失去信赖。一是损害法律的尊严，破坏法制的环境，使人们觉得“权大于法”，法律完全是行政机关操作的工具；二是导致公众对政府的信用危机。政府任意作为和任意不作为，使人们对政府行为完全失去预期；三是会给老百姓带来不好的影响，使其产生规避法律的想法。老百姓会觉得，政府对待法律都是这样，老百姓对待法律自然不必那么认真。

　　后市研判，市场将走向何方？

　　著名金融投资专家洪曦告诉记者，征收个税本身是增加二手房交易的成本。对于市场来说，交易成本由买卖双方谁出都可以，如果是卖方市场，交易成本自然会被转嫁给买方；反之亦然。所以，不论税收是针对哪一方，准确地来说都会打击市场，使得市场总体进一步趋冷，就目前的情形来说，他个人认为征收个税不合时宜。目前在市场如此严峻的情况下强行征收，无异于杀鸡取卵。从个人投资的角度来看，如果真的执行，今后房地产将不再是一个投资工具。

　　出于对当前房地产市场调控“非经济化手段”的担忧，印?一?教授对个税是否会真正出台而担忧。他说，虽然国内几个城市地税部门推行个税政策的结果并不理想，但看起来税务总局似乎并没有对在全国推广“失败”经验表现出任何介意。以上海为例，现在楼市已经是有价无市。现在一手房的成交量下跌60-70%，说明正常的需求也被抑制了。如果再推出个税，在这个敏感时期，一定会使老百姓的信心受损，市场信心最关键，信心不足也是当前股市和楼市共同面临的课题。他认为，虽然从长期来看，上海的楼市不可能出现彻底崩盘，但如此折腾，上海市场很可能会走很大的弯路。

　　他进一步指出，中国将房地产业作为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是经过近10年的实践确立的。当年俄罗斯改革失败，就是照搬照抄国外做法，以激进的改革和休克疗法，采取了对过去彻底否定的态度。这样的教训是深刻的。中国备受昔日短缺经济之苦，经过十几年的市场化经济改革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如果现在完全搞“均贫富”政策，那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与专家们“中国经济趋冷”的担忧相对应，近期对于中国经济向左走向右走的争论也有了官方数据。7月11日，由国家发改委提交的最新权威报告预计，今年下半年我国经济增速将放缓，第三、第四季度可能同比分别增长8.6%和8.2%，全年经济同比增长8.8%，比去年回落0.7个百分点。报告称，有三大问题将影响下半年及更长时间的宏观经济增长：房地产增长预期明显下调，但能否实现预期中的“软着陆”存在一定的不确定性；出口增长可能明显放慢，将对下半年经济增长产生较明显的压力；金融货币政策显示偏紧，将对投资增长的稳定性产生影响。

　　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中，由于消费的贡献不够，中国的经济增长唯有依赖投资和出口。2004年，经济增长对投资的依赖度达51%，今年一季度则降到35%。业内人士指出，宏观调控虽然抑制住了投资的过快增长，但是，短期的政策无法解决中国长期扩张性的体制问题。在整个投资中，被喻为“经济增长火车头”的房地产约占1／4的份额，这正是本轮宏观调控将房地产作为主要调控对象的重要原因。但是，没有了房地产的强势带领，受其影响的50余个行业将很快被拖累，短期内将对GDP带来明显的冲击。这是中国政府目前面临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