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中国房地产的九个关键人物之谢国忠：独履薄冰

　　在２００４年，吸引业界和学界最多关注的观点应该是摩根士丹利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谢国忠的“泡沫论”。泡沫存在与否的争论旷日持久，甚至已经无法引起人们的丝毫兴奋。这或许是因为四年多来，没有人对泡沫问题盖棺定论。今年５月间，４４岁的谢国忠首次明确预警中国房地产泡沫。        

　　此言将泡沫之争推向一个新的层次，也使谢旋即置身质疑与诘问的漩涡之中，人们将摩根士丹利名下的房地产基金ＭＳＲＥＦ自２００３年起的投资行为联系起来，谢国忠的“泡沫论”便具有了“做多唱空”的阴谋色彩。最具代表性的是著名经济学家厉以宁的说法：国外经济学家宣扬中国房地产价格充满泡沫或市场即将崩溃是别有用心，其中潜藏着巨大的阴谋。        

　　谢国忠在推出“泡沫论”之前，显然意识到了可能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在其观点引起的轩然大波之下，他继续“一意孤行”地在“泡沫论”的道路上行进，接近年底的时候，谢再次发表报告称数个月内，泡沫将以上海为震中开始破裂。这个消息本身就不亚于地震。

　　怀疑的鸿沟       

　　“商用文人”、“别有用心”、“黄雀阴谋”……来自专家和媒体的这些语汇跟谢国忠紧密关联，ＭＳＲＥＦ某年某月的投资行为、涉及金额被一一列举，目的是为了得出一个结论?谢国忠宣扬中国房地产泡沫即将破裂是为了在国外企业和资本进入中国之前先打压中国市场。      

　　这些文章和言论迅速在坊间传扬，在怀疑的浪潮中，更多的细节被用于作为论据。在措辞极为相似的媒体报道中，有这样一句话：“在摩根士丹利所发布的报告首页，都有着这样一段文字――‘摩根士丹利确实并试图与研究报告中提及的公司进行交易。因此，投资者应当明白，本公司可能会遇到影响本报告客观性的利益冲突。投资者在做出自己的决策时，应当只把本报告作为一个因素加以考虑。’然而当这份报告最终以新闻的形式见诸各大报章和网站时，这段文字往往却被忽略掉了，这很微妙。”        

　　有专家认为谢国忠在媒体上发表文章也是阴险的：“作为一个学术研究，其观点并不是发表在学术刊物上，而是发表在财经报纸上，其动机值得怀疑。其言行不一，背后可能有着巨大利益驱动。”        

　　对谢国忠的怀疑还波及他人。摩根士丹利董事总经理兼首席经济师史蒂芬・罗奇认为中国房地产泡沫仅存在于上海一地，谢国忠的观点显然更为激烈，对这种内部意见的不统一，史蒂芬・罗奇解释说，摩根的人不见得要有同样的立场，这是摩根企业文化造成的。媒体咄咄逼人：“好一个企业文化”。        

　　令人遗憾的是，始终没有人对谢国忠的观点本身提出反驳。同时，这些怀疑实际上透露出专家和业界人士在理解摩根士丹利的研究和决策机制方面面临的巨大鸿沟。一位经济分析界人士表示：“国内从来没有过类似摩根士丹利的机构，这让人们无法想象其企业文化和运行方式。”

　　谢国忠为谁服务？        

　　谢国忠身处摩根士丹利的股票研究部，其研究工作首先是为股票投资者服务。        

　　“我现在外出旅行，将于１２月２日返回办公室……”谢国忠办公室的电话传来他临行前的录音――谢国忠又开始了他周游各国的旅程。其间，谢一是走访跨国公司高管，二是访问欧美进行股票投资的基金经理们。在与这些人的会晤和谈话中，谢最为关注的是他们对经济局势和所在行业景气程度的看法。       

　　谢国忠的主要工作在香港进行，一年之中，除了周游各国，谢国忠的另一部分时间用来做研究，这些研究工作的结论会汇总在每周的研究报告中，这些报告首先提供给摩根士丹利的客户和进行股票投资的基金经理，其次，作为一种惯例，报告中的公开部分会提供给媒体而非学术刊物，这显然是因为财经媒体更能针对谢国忠的目标服务对象。        

　　谢国忠唱空中国房地产的同时，摩根士丹利名下的房地产基金ＭＳＲＥＦ已经并正在进行“大举”投资和并购，这也成为“阴谋论”的核心指向。知情人士透露，ＭＳＲＥＦ实际上是一个合作基金，其用来投资的资金“都不是摩根士丹利自己的钱，也不是股票投资者的钱，摩根士丹利只是负责运作”。而不到２亿美元的投资金额无论对于摩根士丹利还是对于中国房地产市场，都还不能称为“大举介入”。        

　　这位知情人士进一步表示，不同于中国企业的领导人一言九鼎，谢国忠与ＭＳＲＥＦ之间并非一位老总管理的两个部门，不存在任何垂直或者横向的关系，合作基金的基金经理和出资人都不是谢国忠的服务对象。“谢国忠的报告不对基金经理的决策构成任何影响，二者相互独立”，这位知情人士表示。        

　　这种独立同时有立法保障。自安然事件之后，美国于２００２年签署了《萨班尼斯－奥克斯莱法案》，这部适用于美国所有上市公司的法案规定研发部门与投资银行部门必须隔断，研发部门在面对利益冲突的时候，不得对投资者进行误导，美国已经有数名分析师因此受到处理。因此，有分析师表示：“如果有确凿证据证明谢国忠的泡沫论确有阴谋，构成误导，人们可以去起诉他。”从这个意义看，摩根士丹利报告首页的声明就不难理解。

　　独立的激进论者        

　　截至目前，谢国忠一直对“阴谋论”保持缄默，从其最近发表的文章来看，谢国忠又开始为整个亚洲经济担忧。谢早年准确预测了印尼经济危机、香港房地产陷落等，是分析师中的大师级人物，而当他以一贯的唱空和激进姿态预言中国房地产泡沫，并宣判在数月内泡沫即将破裂的时候，却立即被舆论压力包围。       

　　这种压力也表现在谢国忠报告中的瑕疵上。在报告中，谢国忠曾引用中国社会科学院某研究人员的数据，认为中国家庭债务高企，必将造成房地产投资后继乏力。而在谢国忠的文章发表之前，社科院专家就已经公开对谢国忠引用的数据表示质疑，并声明其仅代表某研究人员个人，而非社科院观点。       

　　一位分析师告诉记者：“我个人认为，这个瑕疵可能表明谢国忠在一刹那存在信心不足的情况，做分析的人都有这样的心态，在面对敏感问题的时候，需要有足够多的论据来壮大自己的勇气。”        

　　而在预先就感觉到可能面临的强大压力之下，谢国忠仍然坚持其泡沫论调，并且在舆论压力显现之后态度更为坚决。北京虎杰投资咨询有限公司首席分析员张寅表示：“和诸如高盛等许多美资投行一样，摩根士丹利的企业文化就是独立精神。”由此可见，史蒂芬・罗奇与谢国忠观点不尽一致是因为他们的观点基于各自的独立研究。